讲到盐田梓村令我们难忘的美食,有个叫「桂花咸鱼」。长身的桂花咸鱼腌干,它的颜色腌制之后类似咖啡色,然后再拿来蒸,非常好吃,我可以连着吃几碗饭。还有另外一个比较吸引我的菜式是「腌制盐之后的石头螺」,我们每次回来村里一定会带一些回去,和蛋一起蒸着吃,很好吃的!反正都是用盐腌制过的。那个时候年纪小,还有牙齿可以嚼着吃,很好吃的。其他的菜式主要就是客家菜啦,记得主保瞻礼那个时候回去,有些类似「盆菜」的菜,放最底下的就是门鳝干、笋虾之类的。
以前的世界和现在不同啦,那个时候哪有那么多东西吃。好像我小时候,妈妈买一个橙子我们都要几个人分。我最记得芒果要分3份,个个都剪刀石头布,因为个个都想要中间个芒果核,当然啦,因为可以吮吸很久。当时除了菜式之外,零食就只有茶果了。自己做的那些,什么鸡屎藤呀,*手粉呀,还有*清明仔,在西贡很出名的。
*手粉是以糯米粉、粘米粉及花生馅料蒸制而成的食品,过去是新界乡村常见的节日小食及祭祀供品。(资料来源:香港非物质文化遗产资料库,2021)
*清明仔又名“鸡屎藤粿”,是由鸡屎藤叶、糯米粉、粘米粉及花生等原材料蒸制而成,作为清明节供奉祖先的供品。(资料来源:香港非物质文化遗产资料库,2021)
我妈妈在我小时候给我讲了个有趣的故事,这个传说是和排辈分有关的。我们是有辈分的,就是「荣、华、富、贵」。我爸爸是「荣」字辈的,那我应该就是「华」了,我的儿子就是「富」字辈的。话说以前有个官船运些官银去上缴中央,但是那条船在我们盐田梓内海就遇到风浪沉了。大概在一九一几年的时候,有人曾经挖掘过这条船的船锚,看到这个船锚是银做的。接着突然狂风大作,连这批挖掘的人都吹得乱七八糟不懂吹去了哪里。根据见到的人描述官船里面的结构就说,这条船有十八个船舱,每个船舱有十八阁,每阁有十八行,行行有十八两黄金。我妈妈就说我的下一代如果他们是双胞胎男孩,那他们就有机会找到这个宝藏。也就是说盐田梓村「贵」字辈的双胞胎男孩,都有这个机会。是呀,没有错呀,你是要生「双胞胎男孩」才有机会找到这个宝藏,你又信不信呢?还有我姑婆都提过「火烧岭」,说有缘人会见到「鬼火」由地下上来,那就证明那个地方有宝藏了。这个我就不懂了。
以前每次都有海盗来打劫盐田梓,但是每次白天因为有更楼(有人看守),知道他们来,所以他们也没办法抢到东西和抓人回去做奴隶。因为每次他们白天来都会被更楼的人发现,并及时通知村民,所以村民有时间收拾贵重的财物逃上山上。但有一次因为时间临近过年,家家都忙着蒸糕为过年过准备,所以每家每户都很忙,以至于等海盗靠近岸边的时候才发现,那个时候已经太迟了。后面连忙发出警示逃避,村民连忙放下手上的工作逃走。所以当年过年人人都没有年糕吃,另外还有一个大婶因为来不及逃走,唯有躲在柴堆中,透过柴堆的缝隙看到海盗打劫的情况。
后面那些海盗就找了一天晚上来,那天月黑风高,看守的人又睡觉了。他们接着来到码头,在准备绑船绳的时候,突然见到码头有个全身发白的长者。他举高双手,突然有阵风就将这些海盗吹走了。他们第二次去的时候又是这种情况,又被吹了出去。直到第三次的时候,他们就转变策略,变成划小艇进来。谁知道划小艇靠近的时候,又看到那个长者举高双手,接着开始狂风大作,将他们的小艇全部吹走了。第二天有村民出去打鱼的时候(盐田梓除了晒盐,还有捕鱼作业),在海上就捡到两个扶住烂木头的人。因为当时是冬天,看见他们的村民并不知道他们是海盗,所以马上就将他们带了回家。然后又煲姜汤,让他们洗澡。谁知道有个大婶经过,她就辨认到其中一个是当时来打劫的贼。因为之前提到过,有个大婶当时在他们来打劫的时候逃走不及时,就躲在了柴堆里面,透过柴堆的缝隙见过他们。然后那个大婶马上就和村民说了:不是呀,那个是海盗来的。之后那个贼就给村民暴打,他也承认了自己做的坏事,然后就被村民送去交给警察了。那些人就说啦,这个白衣长者怎么这么像福若瑟神父口中的圣若瑟神父呢?
我其实是在这条村里长大的,只是之后就去了英国。现在回头看,以前的盐田梓与现在相比真的变化太大了。我1970年离开的时候,那些村屋其实早已破败不堪。这条村子也挺大的,最多的时候居住的人可能也超过三百多人。你们知不知道其实我们这条村子里面以前是有两个咸塘的(一个是在如今盐场的位置,一个是在现在的盐光保育中心这个位置),除此之外还有一条堤坝,水涨的时候就会有水涌进来。这两个咸塘周围都有很多田地,我们就用来种禾苗了,那那些种菜的我们就叫輋地。
虽然我是男孩子,但是因为我是家中长子,所以也要帮忙种田。好像在我小的时候,就要早上去看放牛然后下午才上学。说到种田其实都是一门学问,要分两个季节,也就是说要种两次。
第一次就会在新年之后,等天气开始变暖和了,我们就要开始种谷种了。我们会使用上一年留下的谷种,等到它们长出新芽,然后就将其洒落田间生秧苗。因为那些田里有很多有营养的泥浆,它们就会吸取养分,生秧苗就会快一些。等到出芽大概六七吋的时候,就要开始为下一次的种禾秧(时间通常在六月或者六月中)做准备了。
种田的过程中要用牛去犁田,牛要拉住犁耙,因为要将这些泥浆搅拌均匀,否则就会一团团这样了。那个犁耙也挺大的,有四五吋这么宽,看着好像一条条大的刺针一样。等这一切做完之后,我们就要帮妈妈将秧苗摆入秧盘,拉到田地里。因为田地有水,可以令秧盘漂浮于水面,然后大人就将这些秧盘里的秧苗插入禾田里面了。
说到在澄波学校,我最怀念的就是邬伯杨老师和汤启安老师了。我对邬校长印象很深刻,因为他特别好,特别关心我。那么汤老师就是一位教英文的老师,多谢他教我英文,让我在读小学的时候已经熟练的知道什么是ABC。虽然我刚开始去英国的时候英文也是一般般,但是都多亏他教导有方,才让我有好的基础,后面也学得很快。而当我在2019年回香港的时候也有找过汤先生喝茶,我们关系很好,聊天也很投机。
原来在盐田梓耕牛也是有假期可以放的,时间一般都是临近过年的时候。我们通常会经过玉带桥去滘西洲放牛,你们是不是以为只是放它们自由活动几个小时?当然不是啦,是一段时间(起码几天以上)的长假期。我们并不会将它绑起来,而是让其周围活动。等到过完年的时候,我们就会来接它们回家啦。当然有些牛可能在放养的过程中跌伤或者死了就找不到了,这些情况我也是见过的。其实当时我自己也有试过不见了一头牛,我妈妈找了3天才找到。哎,你也知道当时牛对我们家庭来说是多么的重要啦。
我读书的时候一般都是下午上学,但是不代表上午什么都不做。我们其实是要帮忙看牛的,如果碰上农忙时期就要下田地帮忙干活。下午上课的时间大概是12点左右,接着就一直到下午四点多,要几个小时的。上课会学一些基本的东西,例如中文、英文、还有数学。劳作课的话就会画下画或者折下东西(例如折纸船、飞机呀这些),最特别的就是我们还会教圣经和写信。
说到用大光灯照鱼,我和我的大伯都做过很多次了。他是一个照鱼和叉鱼的高手,我最佩服他的就是他的叉鱼技术真的非常好!有一种我們自己叫做青鴆的鱼,身型很长(大条的大概两三吋左右),嘴巴尖尖,颜色是青色,扁的。我大伯眼睛很厉害,当我们用大光灯照鱼的时候他马上扔叉。算起来,如果他去叉鱼十次起码有九次都是真的叉到鱼,是非常厉害的。我们一般叉鱼都是去水浅的地方,那里还可以看见沙岘与乌头。回想起来,那个时候还有人用鱼炮去炸乌头鱼,现在就不允许了。
说到过年啊,我妈妈就要开始在家里做年糕啦(其实也叫做圆笼茶果)。做这个年糕,其实也是挺辛苦的。首先,我们会有一个特别的器具来舂糯米,让它们从颗粒变成粉末状。这个器具是由几部分组成的,首先是连接两头的长板。长板一边是踏脚,另一边是呈圆柱形的大石(麻石)。这个器具有点像摇摇板,一边有人用脚踩,另一边的圆柱形大石就开始锤向地面,例如刚刚提到的舂糯米就是这样操作。这些事情一般都是女人做的多,就像我的妈妈,她天一黑就开始做了。我们还没过年就要开始去为过年要用的东西做准备,包括砍柴、割草呀这些,因为这个年糕(圆笼茶果)实在太大了,要蒸很久的。
以前过年真的很热闹的。我们除了做年糕以外,到了年三十晚,就开始整条村子走动。我们会去和我们这一房的亲戚去拜年、拿红包。说是红包其实也没多少钱,最多就两毛钱这样。然后我们就会把钱拿去保叔公(村里有间:保叔士多)那里去买块面包。还有去烧鞭炮,但是没有烟花,因为烟花太贵了。
大人呢,到了大年初一就会开始在岛上打牌,我们称作:推牌九,不是叫天九啊。推牌九只是拿四个牌玩,玩的人数可以叠加,比如有八个人玩,那八个人之中人数是可以再增加的。全村当时都有几十个人在那里玩了,其实盐田梓人(包括小孩子)都会打麻将和牌九。但是我们学打麻将不去赌钱的,最多也不过是拿一些梳打饼干作为赌注来玩而已。
有几样食物是我去了英国之后很怀念的,首先就是年糕啦,因为没什么人做。即使在英国有人做,那个味道都不一样啦。之前在村里的时候,什么材料都是自己准备的。包括糯米都是自己种,然后自己磨粉,但是在英国就是要在超市里面买了,味道肯定差很多。还有就是蒸年糕也没有办法用柴火蒸,以前我们自己做的茶果,放两三个月都没问题。但是现在,哎,两三天就发霉啦。
第二样就是山棯和山桔,我们小时候整天都可以见到。山桔味道吃起来酸酸甜甜,大小就和年桔差不多,但小一点。如果是山棯的话,颜色就偏紫色,当果实成熟的时候,它的形状是长圆形的。第三样就是山菠萝啦(我们也叫做露树仔),这种果实通常都是长在海边的。山菠萝的味道吃起来甜甜的,如果它太熟,它中间的芯都会变得软软的。我们通常会在它半生半熟的时候吃,果实的话,你可以一颗颗地把它拿出来吃它的汁水;芯呢,通常因为它还没有完全变软,所以我们会先拿去泡泡盐水再拿来吃。山菠萝的形状很像菠萝,但是和菠萝有点不同。菠萝是要一块块割下来吃的,山菠萝本身的果实就是一颗颗的,可以直接拿出来吃,它的果实大小和你拇指大小差不多。
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位叫范赉亮的神父,因为他对我们小朋友真的很好。他知道我们那个地方比较穷,所以刚开始来的时候就会派糖给我们吃,或者会买些很小罐的鹰嘜牌炼奶给我们。他很喜欢逗我们玩,例如他在海上准备靠岸的时候如果看到我们在游泳,就会故意丢一些东西在水里给我们拣。我们自己觉得是很好玩的,想起来也还是很开心。这其实是一个神父和我们的游戏,我们玩的过程中还可以拿到他给我们的东西。
除此之外,他也很关心我们这条村子的情况。他知道我们这条村子的经济不是很好,于是就和西贡一家叫做“陈福成饼家”的人合作。陈福成在西贡是卖唐人饼、西饼还有月饼的。所以我们村有个地方叫供月饼会,有人会在里面帮他做月饼。这个范神父就和他一起合作,做好的饼就拿给我们或派给小孩子吃,当时除了饼我们还可以拿到面包。
有位长得很高、然后留着一撮小胡子的神父,他叫做简神父。他就很聪明啦,是个会讲客家话的洋人。我觉得他应该在香港很久了,因为当他来到我们这条村子的时候就已经会讲客家话了。我印象比较深刻的是有一年,当时英国在我们这条村子进行大炮演练(我不懂你们是否知道,当时的盐田梓和对面的滘西洲都是给英国人练大炮的地方),这也是大炮岭这个地名由来的原因。当时英国人在我们这条村做演习的时候,我们这些乡下人当然吓得要死,因为那些演练的军队全部都是拿着枪的,然后他们用枪指着我们叫我们不要出来。我们听到他们在演习中开枪的声音都吓得不行,其中教堂里面的一些地方可能就在演练中被枪的声音震烂了。
后面简神父来到我们这里见到就骂我们,因为他以为是我们这群小孩顽皮,拿石头砸烂了圣堂的窗。那我们肯定马上解释啦,之后他查清楚了也和我们道歉了,看起来也挺内疚的,应该是因为觉得责怪错我们了吧。后面他还特别正式的写了一封信去英国军队进行抱怨,好像还得到了赔偿。这位神父给我的印象主要有两个,一是他会说客家话,二是因为他有勇气去顶撞当时的军事部。
有一位神父我真的不记得他的名字了,但是他也是很特别的。因为他刚开始来我们这条村子传教的时候穿的是便服,只是穿着一件夏威夷T恤以及一条西裤,因为其他神父都是穿神袍的,有wave color,但他就没有。不过他还是挺好玩的。
以前我们这条村里的神父和我们感情都很好。有个年纪已经很大的文神父(文明德神父:Fr.Giorgio Caruso),他是我爸爸妈妈那个年代的。有一年呢,我们村有一个我们称之为阿叔的人,他虽然辈分比较高,但是年纪并不比我们大很多。他当时由英国回香港,后面因为手的问题去了法国医院治病。当时我们一群人就去医院看他,在进到医院的时候我们一边走一边用客家话聊天。突然面前出现了一个很矮小的洋人,他忽然抓住我们,然后开始用客家话和我们说:你们是不是盐田仔人呀?哗,我从来都没见过他,但是我爸爸妈妈那个年代的就认识他。后面有人认出他就是文神父,那我们就和他确认,他说:是呀,我就是文神父呀。接着他竟然可以说出几个我们认识的长辈的姓名,还问他们是否还在盐田梓,然后我们告诉他其中有一个叫香伯的人已经去了英国啦。他真的是很记得我们村子里面的人的名字呀。
讲到以前的主保瞻礼,我的印象可谓十分深刻,原因是我曾经在主保瞻礼做过两次辅祭还都得过奖。哈哈,其实做辅祭和考试差不多,也是有奖可以拿的。我记得我们开主保瞻礼的时候,是有圣体出游这个环节的,并且整条村子都要走一圈。走完之后呢,神父就要去到码头给水上人和教友降福,然后再回到圣堂,整个仪式就算完成啦。后面还会举行茶会,大家会一起坐下聊天。可能会喝杯中国茶,然后有点饼干吃这样。当时真的是有很多人的,连圣堂都塞满了,排队都排到了后面。为什么?是因为当时来参加主保瞻礼的人除了村民,还有教会的人(包括西贡和水上的教友)。而且那时候也没什么安排,水上人是自己开船过来的,来的大部分都是住西贡附近的人。
我想我在这条村里面做过最疯狂的事情就是晚上带大队人马去玩捉迷藏了,我们还有另外一个叫法:兵和贼。当时是在村里面玩的,我曾经就做过带头人带队。首先要分成两个队(每队大概十几人),一队是兵,而另一队就是贼了。我们当时就是扮演贼的角色,其他那个队的人就要来找我们。作为头目,我要带着全部人看看去哪里躲,另外一队人才没法找到我们。后面等到他们差不多来到我们躲藏的地点的时候,我们又要重新找地方躲藏。那次我们玩了整个晚上,他们都没找到我们,哈哈。
躲也是要有技巧的。好像我当时就是带领他们从我家门口开始玩,第一个躲的地方就是现在篮球场下边那个树林里面。等躲了一段时间之后,我又要开始带他们换地方了。最后一次你猜我们去了哪呢?我带他们上了我们停在码头附近的一艘船上,他们根本没办法找到,哈哈哈。后面等他们叫着投降的时候,我们就出来啦。因为晚上很黑,所以我们要拿着电筒玩,还要找人放哨。如果听到有声音靠近了,我们就知道附近有人来了,就马上弯下身子,关掉手电筒,不可以出声,连大气都不敢出。等他们走后,我们又开始找其他地方躲藏了。我们全村都是这样子玩,很好玩的。而且那个时候我们也不怕有什么蛇虫鼠蚁,你懂的,乡下地方很多这样的。现在想想,都要开始流汗(怕)了。
说到澄波学校在教学方面,有的老师会用游戏的形式教学。其实学生能回到学校上课(对老师来说)已经是很幸运的事情了,我还记得曾经有位老师说过:很多时候学生要出海捕鱼,作业还没来得及做就已经要接着去上学了,现在肯定不给你这样做啦。因为当时他/她们(老师)都知道很多渔民子弟是要出海的,深夜就已经开始要帮爸爸做事情;回到家里还要做功课一定是做不完的。等到他/她们放学的时候,很多学生马上就要去吃饭了,下午三四点吃完饭才可以睡一下子。然后晚上十二点到一点左右就要被叫醒去拿鱼,所以他/她们做不了功课是很正常的,因为没有时间。就算复习,也只能是利用上学那段时间,然后进入考场考试,考出来的成绩如何其实已经预料到了。
澄波学校因为是乡村学校,所以并没有什么严格的规定,相对会比较自由,比如之前有一位老师可以一边拿着汽水一边教学。我们学校旁边当时就是小卖部,于是这位老师就会在教学途中走过去买一瓶汽水,边喝边教。那个时候大家是很开心的,因为可以一起玩。那个老师当时还问我要不要喝,但是我拒绝了。我觉得以前乡村的学校,你们现在是很难感受到的。那些老师都会影响到我们日后如何做人,因为他/她们不只是对我们好,还对我们的家人一样关心。他/她们会带我们去游泳,满山跑。我还记得岛上有很多水果,我们可以一边上码头,然后一边摘杨桃、玉米、甘蔗、龙眼荔枝等。
你会发现虽然我们的学历并不算是很高,但是人情味是很浓厚的。毕竟我们都是乡村学校,大家关系会很好。好像我们现在都是几十岁的人了,但彼此之间仍然可以保持联络。相比其他学校的可能毕业十几年之后在街上见到也不会打招呼了。因为离开学校后你会有自己的生活,认识新的朋友。但是我们这间学校出来的,不论是年纪大还是后一辈的人,都会大家保持联络、会聚会、会一起拍照。如果见到老师,也会邀请他/她一起出席(聚会),那种关系并不是在一般的学校可以体会到的。
阮老师,是一个听到就闻风丧胆的名字,因为她用来打我们的戒尺真的很厚,我也被她打过。你的手要放好姿势,是不可以退缩的,否则会被多打几下,真的打得很有力。但是上她的课也有好处,那就是你能学到更多的东西。因为她相比其他老师上课会更加谨慎,然后你就知道怎么做了。比如说有的老师上课比较松懈,那肯定你的学业就会松懈一点。所以阮老师教我中文,我的中文便是最好的,因为她最严格。不好意思,我得自夸一下。我后面离开澄波学校之后在西贡的崇真小学读书,在中文这一科拿了很多奖项,所以我也很感谢这位老师。因为如果没有她这么凶的对我们,我是不会认真做功课的。
说到考试,澄波学校当时和其他学校差不多的,也是要用试卷考。老师会把要考的范围给我们,就是大概要复习多少科目、复习第几课这样,而且他/她们也会早点回到学校帮我们复习。其实考的内容在很多地方都有提示的,接着他/她们就出题这样。我们也会有参加陆运会和水运会的机会,不过是要选拔的。水运会的话就会在码头附近练习游泳,看哪个游得快;陆运会就会在教堂上头赛跑,或者在滘西洲也有块空地给你去练习。
澄波学校当时有两间教室,上午是一二年级用,下午就是三至六年级用;所以就算是不同年级的学生我们在课间休息的时候也会有机会一起玩耍。但是老实说,就算三到六年级的学生全部叫过来一起玩也就是几十个人。大家会聚集在教堂下边的操场玩,例如我们会玩捉迷藏、跳大绳、大风吹或者跳飞机这样的游戏。大风吹就是一帮人中有个扮演鬼的角色,这个角色是没有位置可以坐的。然后大家全部坐在椅子上,随着人数减少椅子也被逐张拿走。那么鬼会和大家换位置或者争夺椅子,到最后剩下那个没有位置的人就输了,是要接受惩罚的。除了以上提到的游戏,还有一样比较古老的那就是老鹰抓小鸡了。
我们和村里面的客家人都有交流,有个村民就很喜欢带我去田里摘玉米,挖番薯。他/她还会蒸番薯请我们吃呢,可好了。因为他/她经常带我们下地干活,所以当时每个人都以为我是客家人。除此之外,有个婆婆还很喜欢我和我哥哥,她也是整天带我们下地。我说给别人听可能都没人相信,香港怎么会有米呢?我说是呀,我小时候整天下地,脚泡在水中,感觉水是冰凉冰凉的,很舒服。我们在学校上课的时候,那些米(禾苗)会弯着腰,好像在和我们问好一样。整个景象就像一幅画一样,很漂亮的,以至于我到现在都还记得。当时我一边上课,眼睛一边会不自觉的望向外面。因为当时还没到收割的时期,那些禾苗就弯着腰。然后我们会望着那些米,心里想着:哎,什么时候才能下课呢。
我给大家讲一个关于我们的笑话吧。当时我们是很喜欢捉迷藏的,很喜欢把自己藏起来的,盐田梓村里面有个坟场,有一次我们去坟场躲起来,然后玩完回到教室的时候竟然有个学生不见了!我们是回到教室之后,全身臭汗,数人数的时候才发现那个人不见了。所以当时老师要我们全部人去把他/她找回来,到头来竟然发现原来他/她一直在坟场里面躲着。我已经不记得是哪位同学了,因为当时上第一节课的时候要点名,我们才发现他/她不见的。他/她这么久还不回来,原来是在羊寮玩捉迷藏。当时那个位置挺远的,但是还好我们课间休息时间比较长。
最开心的当属圣诞节了,因为全校会一起布置圣堂。圣诞节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情,我们会砍一棵松树然后抬回去,接着拿一些马尾草去布置,布置完就可以开圣诞party啦。对了,还有一样事情要做的,就是要清洗蜡烛台,邬老师当时也在场。盐田梓圣若瑟圣堂会有很多蜡烛台,他会叫我们用洗铜水清洗。我们有大约七至十个人,会一起清洗所有的蜡烛台。我们会将原本是黑色的烛台清洗干净,接着隔几个月邬老师就会再叫谁谁谁去,我们都会很乖的去做清洁。做清洗烛台这个工作大部分是女生做的,男生就做得比较少。因为洗铜水有一股很大的味道,所以我们洗完的时候手都会变得臭臭的油油的。
澄波学校是有两间教室的,在如今已变成文物室的其中一间教室隔壁有间我们叫做【保叔小卖部】的村屋。我们很多时候只需要几级台阶就可以去到的这里买东西吃,其实那个小卖部是村民开的,目的是为了方便我们买东西。一般卖什么呢?他会卖现在还在卖的类似一串鱼片的沙嗲味小零食,还有小香肠、汽水、公仔面和鱼蛋,其实和现在外面小卖部卖的差不多。说到价钱都不是很贵,大概几毛钱吧。其实我们是喜欢去那里坐着休息,在那里玩。现在回忆起来,这不就是童年咯,是很开心的童年。
我记得我当时刚刚上小学一年级,但是背的书包已经算是挺好的了。那个时候的书包大概可以用一至两年,款式的话,不懂你有没有见过国产的书包?大概是用帆布做的绿色斜挎包。那种类型的书包是最早期的,因为后期帆布就改成了胶皮的。反正我们当时的打扮就是背绿色斜挎包、穿白色衬衫、蓝色裤子和白鞋。如果谁有钱谁就穿运动鞋咯。其实在那个时候很多学生都只有一套校服,因为家境贫穷,那套校服可是要穿一整年的。除非你突然长得很快,或者身型变化很大,实在没有办法了才会去买新的。如果不是的话,你原来那套校服的颜色可能就会穿着穿着由白色变成灰色,甚至灰色穿着就变成咖啡色的情况也有。
澄波学校在七十年代其实是有校徽的。印象中我记得校徽上有个海的图案,海上有个太阳,还会写着澄波两字。为什么是这样?我们的理解就是澄波碧海,是有意义的。当时我们的校徽不像现在一样-,说白了实际就是一块布,然后那些图案都被绣在布里面,接着我们再把校徽缝在衣服上。但是七十年代之前有没有校徽呢,我就真的不太懂了。
澄波学校的每个老师为了学生都付出了很多。我记得小的时候有一次我坐在船上,旁边正好有一艘水警的船飞快驶过。由它引发的浪就向我们这艘船涌过来,因为我站不稳,所以左脚绊右脚摔跤了。加上我当时发育不良,脚很瘦小,所以当时绊倒之后整只脚就肿的和猪蹄差不多,那怎么办呢?
后面我的奶奶还是爸爸就把我背到了汤老师家里,当时他也是刚刚结婚没多久。他真的很好,还用了一瓶传家之宝跌打酒来帮我揉脚。最后汤老师搞了很久,终于治好了我的脚。你别说,那瓶药酒药效还是很厉害的。其实说到汤老师,他是有机会进入名校去教书的,也都有机会出国深造,但是他仍然选择了留在澄波教学。我后面有问过他,如果给你再选一次,你会不会后悔?他说不会,因为即使到了现在,到了他的晚年,也仍然有很多澄波学校的以前被他教过的学生陪伴在他左右,这些情谊是用钱都买不到的。在这个晚年里面,我们已经不仅仅是师生关系,而是亲人的关系。中国人有句话:一日为师,终生为师。其实我们都是传统的人,他一天是我的老师,那他永远都是我的老师。
说到以前村民生活,如果有村民突发疾病,那他/她们就会找一些附近的渔民带他/她们去西贡看病。为什么呢?原因是当时往来盐田梓和西贡的街渡一天只有两次,早晚各一次。如果是渔民的船,他/她们一般会停泊在盐田梓码头附近,因为大家关系都挺好,如果有村民有突发情况,那他/她们就会去找渔民帮忙送他/她們出去看病。当时整个岛都有东西吃,春天还可以听到蝉鸣。
我的爸爸是邬伯杨,他曾经于四八年到七四年左右在盐田梓的澄波学校任教。我当时五二年出生的时候,爸爸就已经在盐田梓教书了。我由爸爸的口中得知,爸爸当时由中国大陆来到香港西贡,初期在神父的介绍下就在崇真教书,后面就去了盐田梓。因为当时盐田梓和西贡隔着一个海,那里的村民没时间天天去西贡读书,所以盐田梓那里就建了间学校,为了方便那里的村民和渔民子弟读书。刚开始的时候爸爸什么科目都要教,因为当时的老师基本都是身兼数职。后面爸爸做了校长之后要做的行政事务就相对变多,例如要讨论学校发展等。当时神父是校监,他也要每个礼拜去见神父,去汇报学校的情况。
我爸爸邬老先生真的很忙,因为他除了教书之外还要兼顾主保瞻礼等有关的宗教事务。例如爸爸在家里就要改练习册、改试卷、改作业还有出考题。他有时候也会叫其他老师来家里一起研究如何出题目(有时有的老师一个礼拜天天都会来),来我们家里聊下天。每年盐田梓的主保瞻礼,也就是五月的第一个礼拜日,他们也要开始筹备,例如请神父去做弥撒、安排礼仪流程、还有哪个要负责什么东西,准备什么食物等。据我所知,爸爸还要兼顾其他的宗教活动。例如在西贡举办的联合运动会,所有的西贡村校,例如沙嘴、西湾、浪茄等地方的学校就会聚集在崇真中学开运动会,那我爸爸他们又要开始筹划:例如哪个学校负责什么、运动员安排等等。其实我们之间是很少交流的,爸爸在学校发生的东西,我都是从别人那里知道。
说到我爸爸邬老先生在澄波学校以前的学生,尤其是一些去了英国的学生。他/她们很多时候都会回西贡,回来盐田梓。有些学生几年才回来一次也会来探望我的爸爸,探望邬老师,这个我是知道的。他/她们可能带着伴侣,带着家里人,包括有些带孩子的学生来见我爸爸。就算是当时的交通如何的不方便,这些村民或者旧生仍然会来,大家都仍然保持着联络。
我的家里有九兄弟姐妹,和爸爸邬老先生的合照不多。就算是全家福也很少,因为永远在心中。虽然他是一个老师,但是对我们其实没什么太多的要求,只不过会在生活中偶尔提点我们一下。例如我们当时要拿毛笔写九宫格的大字,我很记得这件事情。爸爸就会在你写的时候,突然走过来抽走你的毛笔。为什么?因为他想要看看你有没有用力的拿好支毛笔写字。如果被他抽走了,他就要说你了:你为什么没有用力拿好这支笔呢?我的爸爸是有要求的人,但是他对我们读书不会要求很严格,就算我们成绩表看起来都不是很令他满意,他也不会说:为什么你们考得这么差?”这种话。对于我的爸爸来说,我们九兄弟姐妹,都能够读到中学,已经是一件令他骄傲的事情了。
我小的时候,我的爸爸邬老先生也有带我们参加过主保瞻礼。我记得我好像还做过天神仔,而当时的仪式中还包括圣体出游的环节。也就是会由现在的圣堂一路走到码头,而神父就会在码头降福所有的渔船,接着带着圣体就会回到圣若瑟小堂。我当时做天神仔的时候就会拿着一个白色篮子、戴着白色的花冠和头纱、穿白色的裙子,很好看的。
除了盐田梓村,西贡区所有的乡村圣堂每年也都会举办主保瞻礼,而那个时候神父也会带我们去参加。例如我们那个时候参加歌泳咏团,神父就会带我们去西湾、沙嘴那里露宿一晚,好像露营一样。接着他还带我们去圣堂开弥撒,唱圣歌,和那里的村民聊天。但是如果我们第二天早上要上课,那就得当天晚上回去。而且当时只能搭船去,因为没有路可以直达。不像现在啦,现在西湾、浪茄都可走着去了,以前是行不通的。所以我们以前都是搭船去的,可开心啦,当是去旅行啦。而且那个时候主保瞻礼基本都是在暑假举办,所以我们并不需要专门请假参加。
回想起小时候的生活真的挺开心的,以前晚上都会去玩捉迷藏。我们玩捉迷藏是不可以进入圣堂里面躲藏的,所以只能在附近找地方。小孩子「初生牛犊不怕虎」,不懂「怕」字怎么写,拿着手电筒当照明工具就开始玩了。现在你叫我都不会去啦,因为躲在树林里面黑黝黝的。但是因为以前就算是周末的白天也要帮妈妈做事情,帮她看牛啊、割草之类的,所以晚上才有时间玩,没办法啦。
过年那段时间,我们都会做不同的东西吃。例如炸米通呀,当时是有多少炸多少,都是妈妈说了算。我们会挑好糯米,然后放到油锅里面就开炸了,要一直炸到它脆脆的。炸好之后的米是一粒粒的,然后你要趁热马上加入糖混合,让它粘在一起,那就是米通啦。还有我们蒸年糕也是要自己做的,好大的那个叫圆笼茶粿,跟个大锅的大小差不多,基本吃的都是自己村的人。还有我们也会做萝卜糕,都是一些新年食物啦。
我最怀念的食物就是我爸爸以前做的芋头扣肉啦。那个时候呀,不管你是嫁女儿还是娶媳妇,基本都在客家村屋外面宴请。村民会弄口大锅,好像流水作业一样,一来八个人就可以拼一台。村民们之间都有分工的,男人最主要就是做厨师了;女人就负责切菜、洗东西。宴请就是这样了,有得玩又有得吃。不过连续几天中午和晚上都是吃那些东西。白笋焖猪肉真的好好吃。你问我怎么做?不就是买猪肉来腌制咯,腌好了就拿去煎香它,接着把它焖软咯。我们会加入一些豆瓣酱、南乳和蚝油来调味,就好像家常小菜一般,没什么秘方的啦。
现在你们去到盐田梓码头之后左手边不是会看到一个凉亭的嘛,我们以前会叫「拉屎阁」。如果我们捉到大蟒蛇,因为它喜欢偷我们的鸡仔吃,所以每次我们见到就会打死它,然后再拿去拉屎阁那里捶烂,接着丢到海里面。当然啦,也有可能会煮熟来吃。我也不懂为什么会有这个名字,可能是因为有人会在那里上厕所?我们从小到大都这么叫的啦,也是跟着大人叫的,你问我为什么我还真不懂。
关于婚姻嫁娶,我们这一辈呢(大概50-60年代左右),都是先认识了再结婚。但是我妈妈那辈人的话是没有到结婚的那一天,都不知道哪个是自己的老公,所以我妈妈嫁进来的时候真的都不知道(谁是她老公)。我们就比较年轻点,所以我们都是自己认识我们另一半的。你看我阿公之前说要给我介绍英国的谁谁谁,但是我不喜欢去英国呀,所以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如果不是这样,我早就过去英国啦。也就是其实我们这辈人是有选择的,我妈妈那辈人就没有选择。像我们这些外嫁的女孩,过年回到这个岛就会跟小姐妹凑在一起打麻将咯。
当时我们在村里玩的都是自己发明的自制玩具,好像跳绳、跳橡皮筋呀,或者玩下小石头这样。我们甚至还会自制弹弓之后用整个橡皮筋(发射出去)把树上的小鸟击落,然后就捡起来烤来吃了呗。还有打炮虎(蜘蛛),将炮虎放在两块露兜叶(假菠萝树的叶子)的中间,有白色的部分粘着一只蜘蛛。我们把它们捉了之后就要找个笼子装起来,那个笼就是用带刺的露兜树叶子做的,也就是把它的叶子左折右折,折成笼子的形状把炮虎放进去。
我想起来了一件有趣的事情,我们小时候是什么都要做的,要帮妈妈种东西,不过幸运的是会有收成。我记得我们种了一棵龙眼树,那一刮台风就会有龙眼吃了。因为有的龙眼成熟了来不及收,一刮风的时候就被吹落到地上。我们又贪吃,主要是小时候真没什么可以吃的啦。所以有些龙眼即使掉到了牛的便便上,我们都会照样捡起来、洗干净再吃,以前的小朋友哪有那么多不行的。
天主教仪式的殡葬礼仪是很感人的。当时的村民那么信奉天主教,为什么?如果不是天主教的话,我们自己做葬礼都是很简单的。只是将遗体放在家里的地毯上三天,然后就抬出去埋葬的了。但是如果你信奉了天主教,你的仪式是包括唱圣歌和神父穿着圣袍为亡者开弥撒祈祷的。所以我们就想呀,他们对死人都这么尊重,这个信仰是一点都不简单的。所以我们村民就是这样被打动了,因为我们觉得这个信仰是有内容的,而不是空话。它是个有深度的信仰,由我们出生的摇篮开始到进入坟墓,是一个和我们生活息息相关的信仰。
在我们盐田梓村信奉了天主教之后,就没有再祭拜清明和重阳的传统了。我们是祭拜追思已亡节,也就是每年的11月才会扫墓。以前是要神父有空才会过来帮我们开弥撒,并没有固定的时间。我们扫墓完以后都有东西可以分着来吃,因为当时比较穷,所以食物并不是很多。我们可能会分到一些饼,或者少量的肉和糖。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一块未进行分配的太公田,每年都会有一家人负责轮流耕种。之后耕种太公田所得到的收成就要用来买当年扫墓所需要的东西,例如刚刚提到的饼、糖之类的。另外,耕种太公田的那家人也要负责扫墓完之后要吃的食物的准备。因为我们这条村子有三房人,各有各的太公,所以基本都会分开扫墓。
我们小时候虽然并不知道神父什么时候会来,但是当你见到有船靠岸的时候,就大概知道他们要到了。小朋友是很开心的,因为除了有糖、饼干吃,他们还会发油给我们。这些油会用圆柱形类似罐头样子的罐子装住,一罐大概有一公升左右。这些油有黄色有白色,质地有点像牛油。但是其实它们不是液体状的,而是类似固体状的油。我们很开心的啦,因为一大家子人可以吃很久呀,真的很香的!我们会装一碗热饭,再加一勺黄色或者白色的油,配上酱油混合搅拌,不知道闻起来多香。黄色那些应该就是玉米油吧,白色的我就不懂啦。因为当时穷呀,所以即使是些简单的食物我们就已经觉得很好吃了。
我记得我进门右手边的墙上有个狗洞,一般是给小猫小狗进出用的。但是我们小孩子那时候贪玩,这个狗洞也有机会用得到。为什么?因为我们贪玩呀,有时我的妈妈很早就关门睡觉了,其实那个时候天都还没黑(因为我们这条村子里的人是很早吃饭和睡觉的)。我住的那个地方可以透过窗口看到澄波学校教室里面还有小朋友在玩,我当然心里会惦念啦,想跑出去玩。于是我就静悄悄的透过这个狗洞钻出去咯,然后玩完了再钻回来。可能是我比较贪玩吧,我觉得钻这个东西对我们小朋友来说是很简单的事情。现在看好像很难,但是其实是可以钻过去的。最主要的是你的头要先钻进去,那你的身子就可以也跟着钻进去了。不是开玩笑啊,我也是说十岁八岁的这样的年纪。不过不是个个都是这样,因为也不是个个妈妈睡觉都会关门,是有些贪玩的才会这样而已。
如果大家留心查看,就会见到基本客家屋前边都有一块空地,我们会称之为「禾塘」。以前夏天不会像现在有冷气和风扇,所以我们会在天气很热但是晴朗的夜晚在禾塘睡觉。天气炎热的时候呢,我们会用帆布床,你们知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其实简单来说,帆布床就是一张有帆布的铁架床,这个架子是可以折叠的。帆布床的尺寸不会很大,我估计大概两呎左右。我们这些小孩子呀,如果有钱才会睡帆布床,如果没钱的直接在地上铺一张席子就睡了。因为天气炎热嘛,所以很多人都会这样睡在地上。有时候我们全家就只有一张帆布床,但是我们有六兄弟姐妹呢。无所谓啦,哪个人想睡帆布床就睡咯,没关系的。
「瓦坑枕」和「油柑子叶枕头」你们又有没有听过呢?我们小的时候,枕头这个东西还不是太流行。我爷爷用的那个是叫「瓦坑枕」,它是一个长方形的,有一些绿绿的,两边有点弯的枕头。你睡下去感觉是很硬的(因为是瓷的),哪里像现在这么柔软。而另外一种是用油柑子叶制作而成的,我们会自己去采摘需要的叶子,拿回来之后进行清洗然后晒干。因为油柑子叶本身体积比较小,形状是椭圆型的。你要先晒干它,然后再找个自己做的布袋把它装进去,接着缝起来做成枕头。用油柑子的叶子做的枕头很舒服的,也很透气,还有舒缓神经之功效呢!当然啦,现在也还是买得到的。
我们自己都有做一种叫做「爆米花茶粿」的东西,它的颜色看起来偏黑色,为什么?因为我们要找一种叫做粗麻叶的植物,它的叶面是绿色、叶底部是白色的,现在满大街都有的啦。我们会将粗麻叶的叶子磨烂之后,混合在糯米粉里面搓。它的颜色有点像鸡屎藤的颜色,虽然原本是绿色,但是蒸了之后就变成偏黑的颜色了。当我们搓完之后就开包馅料,相比其它普通的馅料(例如花生、芝麻等),我们会包爆米花进去。爆米花是需要提前用糖炒好的,然后再把它包进去圆圆的茶粿中去蒸,蒸完之后可好吃了。因为爆米花蒸过之后会变软,吃起来甜甜的。当然啦,爆米花也可以选择去西贡购买或自己炒。不过自己炒的话就比较费功夫,所以其实吃这个「爆米花茶粿」对我们而言也算是当时比较奢侈的东西。
最难做的应该就是「喜粄」了,因为「喜粄」(材料一般有糯米粉、糖、酵母)需要等它发酵,你等的时间和做的分量完全是依靠个人经验,所以如果你没有经验的话做起来相对会比较复杂。我大概10年前跟其他人学过如何做「喜粄」,不过并不是很成功。以前的人因为一直有在做,所以对她们来说相对简单;但是如果你隔了很久都没有做,那么你再做就可能不记得了。
孖条:
孖条做法与材料相对简单,因为不会添加什么额外的东西。你将糯米粉和糖搓在一起之后,再将其形状搓成类似两条手指、圆圆的样子;接着再把它们放到蒸茶粿的叶子上,将叶子摆到竹搭上,摆入蒸锅里面蒸,一次可以蒸很多个的。孖条的味道都分咸和甜,甜的那些就加入黄糖,我们会叫甜孖条;咸的那些就加些盐、五香粉、花生这些,我们就称之为咸孖条。
另外还有一种我们叫咸板头的茶粿,材料和咸孖条差不多,只不过形状不是像手指而是圆形的。
萝卜茶粿:
材料基本也差不多啦,都是拿糯米粉、粘米粉那些。分量我就不太记得了,因为之前一直是我的妈妈在做,但是茶粿的馅料就是萝卜。首先将新鲜萝卜切丝,加入五香粉;如果家庭富裕的话可以额外加入一些虾米。接着将萝卜丝放入锅里面炒一炒,然后将馅料包到茶粿里头去。你可以将茶粿做成漂亮的形状,然后蒸好之后就可以等着吃啦。
猪肉钵是一道客家特色菜。在我们那个年代,我们会用瓦做的圆形钵(里面是黑色,外面是泥色的),把猪肉放到里面蒸。钵的大小一般有一大一小两种,首先你要买一块带有少少骨头的猪腩肉,大概一条这样。接着你要将猪腩肉中间的骨头砍断,要不然你没有办法将其它卷起来放进去钵里头。调味的话一般要有豆豉、一些酱油、一些盐。当然啦,有人还会加梅菜进去。梅菜一般放在底部,再加入豆豉。蒸得话要蒸几次,不是一次过的。比如说你蒸完一次之后拿出来,等其冷却之后第二天又继续蒸。要连续蒸几次,蒸到猪肉变得又软又滑,最重要就是吸收所有的豆豉味,那个我们就称之为猪肉钵。我们客家人,特别是嫁出去的女儿回娘家都要带猪肉钵。那拿回来之后冷了怎么吃呢?当然要重新蒸熟它啦,然后再加一些生菜进去。因为本身蒸好的猪肉有酱汁,生菜可以吸收那些酱汁,可好吃了。猪肉我们也会吃,吃起来是又香又嫩又滑。
没有鞋子穿和不穿是两回事来的,就像我们小时候就算走在海边的石头上,我们也不需要穿鞋。即使在别人刚割完草的草头上,我们也能照样行走。就跟别人光脚在火堆上行走一样的道理,因为习惯了。不过以前买双鞋子也是很贵的,你说是不是了?不过我们有穿木屐,也就是日本的那种。说到木屐,它的表面是用一块胶做的;而对我们来说,其实也算是一种贵价的东西,我们并不会整天都穿。那我们一般什么时候穿呢?不就是洗完澡啦,脚干净了又不会到处跑的时候才会穿着。那时候我们的木屐基本都是在西贡购买,大概一毛还是两毛钱一双;如果穿烂了胶面,就自己拿个钉子、再找块胶,在旁边给它钉回去。
澄波学校为什么叫澄波?我觉得可能和我们的地理环境有关。因为我们是个四面环海的岛屿,当然会偶尔遇上风浪啦。澄波也就是取个吉利的名字,有点像为什么会有天后庙存在一样的道理:澄波的意思就是希望我们风平浪静,没有那么多大风大浪,毕竟我们的村民是要靠出海捕鱼过日子的,所以最好就是平平静静啦。但你问我这个名字谁起的?不好意思,我还真不懂。可能是当年学校的开山师祖吧,不知道是不是当年教卜卜斋的人命名的呢。还有学校校徽,这个应该是后期才有的东西,因为我六十年代读书的时候都没见过。
我们的村以前有个供应全村人吃水和喝水的饮食井。我还记得如果当时天气干旱,井里面的水就很少,你要下到井里面才可以舀到。一般家里的妈妈不会下去,都是叫小朋友去。就像我妈妈,她就拿条麻绳绑着我,然后将我下放到井里头舀水。等我舀完水之后,我妈妈会先将装水的桶拉上来,然后再拉我上去。我们曾经试过一段时间旱灾,导致那个井的水真的很少。但是你又要用水,不像现在有水龙头,所以不管怎样你要节省着点用,有时排队打水的情况也会出现。你将打好的水拿回家之后要让它沉淀一段时间,因为水中掺杂一些黄泥,所以不是太清。你等黄泥沉底之后,上层的水就用来食用,而底部那些就用来浇菜。
「畇田」是客家人才会这么叫的。简单解释就是在田里面用脚清除野草的一个动作。我们以前种稻米的时候,是会呈「品」字形进行插秧的。这样不同行之间会有空间,久了就会长草。如果你任由其自由生长,那么那些禾苗不就失去养分了?那我们客家人会如何做?不是直接拔走它呀。我们会光脚走进田中,用我们的脚搓那些野草,然后把它踩到泥土里;接着再用脚去搓那些泥,把这些野草覆盖,这个动作我们就称之为「畇田」。这样做的好处就是没有这么辛苦,而且又可以废物利用,省时间呀。因为你将这些泥踩进去覆盖住野草,它就全部变成肥料啦,这就叫堆肥。
西贡以前经常有粤剧表演。当时我们负责卖雪糕,把小卖部的冰箱背在身上,然后去天后庙对面车场的戏台去卖。那个时候每个雪糕可以卖一到两毛钱,刨冰就需要两毛钱。我用过五仙(五分钱),我们之前很长时间会说「一毫两味」(一毛两味),就是说一毛钱可以买到白粥和油条的意思,类似「一盅两件」的意思。一包「好好果」,里头有凉果、嘉应子之类的,都是卖一分钱。汽水当时比较贵一些,需要一毛到两毛,以前有一款汽水叫「大同汽水」,是一款橙汁。
当时发生的大事件当然是制水,那时候每四天供一次水,当时在街头也需要排队领水。但我们不是疍家人,也不是客家人(因为从市区搬入西贡),所以会受到歧视。(我们以前)在西贡都是到处游山玩水,但每次下水玩一定会被妈妈打,因为她怕我们会出意外。我是在河流学会游泳的,在甲边朗那边游,有趣的是在你游泳的时候会有一些鸭子在你隔壁跟你一起游。
西贡有个外号叫「小澳门」,每个西贡人都精通赌术。我六岁的时候就会打麻将了。我有八个兄弟姐妹,妈妈有空就会教我们打。因为她觉得当时西贡每个人都会打麻将,如果我们不认识就会让人欺负的了。那个时候的筹码是公仔饼、水泡饼之类的,一边吃一边打。最搞笑的是有时候筹码都被吃完了。但是我们不会跟大人们玩。过年就厉害了,整条街全是档口。有一件事我跟其他人讲,他们可能都还没见过,就是西贡之前出现过一种赌法,就是赌姓氏。类似「鱼虾蟹」(中国南方民间的赌博游戏,新春期间作娱乐作用),猜中多少个姓氏就有多少钱,具体如何我就不知道了,但是这个只有过年这个(赌法)才有。
我十几岁回西贡的时候,因为姐姐的关系学会了一些水上人的玩意儿,但现在不记得了。好像十五湖、客家牌我都懂。客家牌有图案、象形文字、有「五」字、还有花瓶之类的。我小时候已经会玩「梭哈」了,用公仔纸玩。当时和街上的小孩一起玩,用公仔纸做赌注。公仔纸不是「潛野」,而是有六十张人物图案的卡片。这些卡面有不同的角色,是需要自己剪下来的,比如说有孙悟空、唐三藏、老夫子、哪吒之类的,有些角色你可能都不知道是谁。公仔纸还有不同的玩法,你可以拍公仔纸。可以玩「粘墙」,就是掉下来粘到对方就算赢了。还有一种玩法叫「拍黄」,就是里头有一张「黄」,玩法就是要找到那张「黄」。公仔纸旧的也可以卖,一毛钱一百张,我们会把公仔纸当钱来用。你可以用公仔纸去赚钱,赢了公仔纸之后可以和别人交易。
我记忆中西贡有一种特别的食物,我猜你都没有听说过,它就是半截被冷冻在冰箱里头的冰冻香蕉。当时一只香蕉连着皮切开两半,卖五分钱一个,吃下去的口感就好像冰沙一样。除此之外,还有狗仔粥,以前对面海有个人卖,他做得非常正宗。狗仔粥跟银针粉不同,它就像面糊一样,白色的,不是银针粉那种用手指搓成的。还有茶果汤,味道有咸有甜,位置就在「雪糕佬」外头。「雪糕佬」对面是买面包的「三益成」。但我们小时候大部分时间都在赚钱,比如在做月饼之前的几个月就需要很早去到「三益成」排队报名去做手工艺 –摘莲子心,一斤大概能赚六毛钱。我还会穿胶花,在西贡的人造胶花厂。另外,我还做表带芯还有圣诞装饰来帮补家用。
当时西贡有三间学校最有名,分别是西贡崇真、西贡官立以及澄波。很多人都挑了澄波(来上学),因为当时居民比较相信外国人,而且「澄波」这个名字也挺好听的。听说盐田梓是四五十年代就已经有了学校,之后六七十年代学校的名字才改为「澄波」。大部分居民除了晒盐还会耕田、捕鱼,那个时候的油锥鱼和海胆就是在这个地方进货的。居民也会捕带鱼来吃,剪完之后的带鱼可以存放很久。他们每次出去捕鱼都需要去好几天。我有个姓马的同学(不记得全名了),他平时需要去捕鱼,但他人很好,会在我们趁着一号风球不上学的时候帮我们拿作业。我见过的渔船,虽然很多鱼,但是可以卖出去的数量不算多。
太古楼就像一个围村,有着自己的世界,但是又不是完全与世隔绝。里头有学校,可以上学;有小卖部,可以买东西;还有一些比较小的档口,这个(提供的商品)就比较有限了。会有人卖粥、炒面之类的。但是又不会像九龙城那样什么事都能在里头完成。因为太古楼买菜都要出去啦,生老病死也不能葬在里头。但是如果住在盐田梓村的话,是可以(什么事都在里头完成)的。
太古楼就是现在的薄扶林花园,那个地方以前其实是教会的宿舍来的,提供给为教会工作的教友居住。说到吃的,也没什么好吃的,要出去吃。但是也有人进来(太古楼)卖东西,比如鱼蛋、叮叮糖、麦芽糖之类的。我们在太古楼很开心的,尤其是逢年过节的时候。过年的时候家家户户都打开门,在门口开油锅(广府地区人民习俗)。那些锅真的很大,我们会炸煎堆、炸油角。一家人炸完之后,就到另一家人,你帮我,我帮你。奀嫂最厉害的就是煮糖做年糕,我妈妈就喜欢搓皮,还有做油角和油角里头的馅,分工真的分得非常好。大家配合得也很好。那个时候在太古楼真的很开心。
讲到找山草药吃,因为我们小时候住在太古楼,所以大多数时候都在那边找山草药。老一辈才知道怎么去挑拣,我们当时年纪小,不懂(挑拣山草药)。挑拣完了之后,(我们)会直接在太古楼把山草药炒熟了。之后谁有什么病痛呢,(我们)就会煲那些苦茶(廿四味)给他喝。廿四味里头,似乎有六七味都能在这儿(盐田梓)找到,甚至还能找到崩大碗(积雪草别称)呢。
我们小时候在这个孤岛不仅没有什么玩具,还什么都要自己动手做。例如我们这班人,像叉鱼照鱼啊、斗炮虎(斗蜘蛛)、捉蟋蟀还有噼啪桶这类的游戏都已经玩过啦。我相信你们之前都已经从其他村民口中都听过很多关于搭船出去射鱼和照鱼的故事啦。那些一般是大人会做的事情,而且还会选水深的地方。你有机会会射到石狗公、石崇鱼等类型的鱼。但是相对于我们小孩子来说,船是用不到的,直接去海边水浅的地方潜水直接插鱼就行(客家人又叫:瞇水)。我们会用到雨伞中间的那条骨架,并将其磨成像弓箭一样,看到鱼就直接飞叉入水。另外,麻雀我们也会捕捉。你要先像捕捉野猪一样设下陷阱(有可能是竹篮,下面支撑一个杆子,接着一段用橡皮筋连接),里面还要放吸引麻雀的谷物,等其进入陷阱内马上下网,让其不能动弹。
其实盐田梓村在六七十年代已有游客进入参观,当然还有露营的。但是我并不是很喜欢那些游客,因为有些人不尊重我们居住的地方。因为那个时候我们要出去工作,所以并不会像现在一样有人在村子里面值勤。我记得当时有些游客直接闯入我们的房子里面,拿走我们很辛苦才晒好的干草,拿来干什么?不就是给他/她们当BBQ点火的草给烧掉了,还搞得满地垃圾,真是难搞。
首先你要做的就是捉到炮虎(蜘蛛),然后用露兜树的叶子做个笼子给它。露兜树的叶子尖尖长长的,边缘程细锯齿形状。斗炮虎的字面意思就是让两只蜘蛛打架,玩法就是斗到其中一方的蜘蛛战败死亡为止。另外,我的童年除了玩乐还有妈妈煮的味道亦是令我难忘,想起来都美味。比如说我妈妈亲自晒的萝卜干、腌咸菜,之后还會用咸菜来炒肉或者用葡萄干煮乌头。
我们小时候没有出过九龙,最喜欢的就是一帮人满山走。我们上学和不上学的一天是如何度过的呢?男士的话早上起来就要去放牛和看牛,因为那段时间是要做耕田劳作的。女士的话就要去担水和淋菜,还有割草。当做完这些事情之后,还要拿个大锅烧开水。我的爷爷当时很厉害的,他又懂如何编织篮子(类似装鱼的篮子那样)。以前我们有间屋子是专门放全村的公鸡碗的(共同拥有物),一旦有什么全村一起帮忙的喜事(结婚)就会拿出来用,但是很可惜的是现在都被人偷走啦。我们以前村子里面有人结婚,一摆就四十多台,很多人的。我们还要做个大灶台,男人就负责煮东西吃,女人就负责洗洗切切的材料准备。我们那时候有两三个做饭的厨师煮的东西很好吃,例如客家焖猪肉,太好吃了。
虽然我们小时候并没有什么零食吃,但是我们会自己在山上找野果,类似山棯、酸藤子或者山菠萝这样的大自然产物。不过虽然零食少,但是当提到海鲜,我们反而不担心没得吃。因为我们近海吗,都可以自己去抓来吃,这就是所谓的因地制宜了。想起我们读小学的时候没东西吃,就会去现在位于盐田的位置(当时变了农田)去摸虾,然后把收获拿回家做虾炒饭食用。那个味道,真叫一个鲜呀!
讲到澄波学校,我那个年代(60年代)的时候就已经是读全日制的了,因为当时读书的人数比较少。接着后边当读书的人数慢慢变多起来(有水上人或者西贡来的学生),我们就分了上午和下午班的制度。一般上午来学校的都是低年级的学生,下午的就是高年级。我记得当时最高峰的时候学校有5个老师提供教学,分别是邬伯杨校长、陈桂生老师(教体育与音乐)、汤启安先生、章亚男(教数学)和谭桂生老师。
(访问中)请问有没有人在学校做过淘气的事情?哈哈,肯定有的。我记得有些同学会偷大人的烟来抽,然后被老师捉到。接着老师就惩罚我们将烟的烟丝抽出来放入口中嚼,那味道...还有先生会用尺子打我们的手,或者惩罚我们去拣狗狗或者猫咪的便便。基本是哪个学生不听话,他们就叫哪个学生去做这些事情。好像以前这种情况都算是正常的,现在想想也是一个回忆来的。
我们下课之后大概七点多钟吧,如果有修女在村子里面我们就会先去祈祷。说到晚上,我们哪里会这么早睡觉啦,有时会聊下天;如果天气不错,我们还会去照鱼或者捉下鱼。捉迷藏是小朋友(大概一二年级)的人才会做的事情,像我们这种大一点的(三四年级)就会去玩弹珠或者去禾田里面钓田鸡。我记得有一次我们很高兴的以为自己钓到了只大田鸡,谁知道拿上来一看,竟然是条蛇。说到休息时间,我们大概是九点或者十点这样吧,因为当时村里没有通电。如果天气很热的时候,我们就会一排人,在房子外面养鸡的地方(房子上的空地)铺席子睡觉。回忆当时,还可以和小伙伴们谈天说地的聊天,多开心呀。除了鸡舍上面的那块地方,学校前边的禾堂我们也睡过,是挺舒服的。
回想起以前的人还挺有趣的,我记得有个别号“懒觉猪”的人,他睡觉的时候被人捉弄,还被抬去厕所里面睡觉都不懂。等他醒来并且发现之后我们就开他玩笑,我们说:你是不是被鬼抬走啦?想起来都好笑。
说到我印象最深刻的神父,那肯定就是范慕琦神父了。为什么呢?因为我记得我人生中第一块巧克力就是他给我的。而且他很喜欢在我们晚上祈祷完之后叫我们一起去玩Bingo或者其他游戏。
说到辅祭这个角色,你也可以称之为神父的助手。例如在盐田梓村的主保瞻礼仪式上,你通常会见到最少两个的辅祭,还有就是小天使这个角色。辅祭一般是年紀小男孩子担当,他们会穿上红色的衣服,并且由神父进行挑选。主保瞻礼这天,神父会环岛一圈并进行祈福,但是现在的仪式就简化很多了。我记得以前的路线是由码头一路走到我们的圣地然后返回教堂,是不会去玉带桥、双子亭和盐田的。因为当时的盐田不再产盐,已经变成了田地。
我们和当时来这里修路(1964年)以及修桥的学生(1967年)其实都有接触过,他/她们都是来自香港不同的大学。他/她们会和圣母军在岛上居住,一般都是住在圣堂那边。我记得他/她们一般是放暑假才来,一直到后期结束,我还和其中一个班的圣母军保持联络。
我听到一些大人说的真事。以前我们的村子有海盗来过,他们一来就冲进村子进到屋子里面抢劫。当时就算我们有枪都不怕,还叫我们这些村民帮他们讲东西搬到船上。他们会用枪指着你的脑袋叫你们搬东西下船,你说怕不怕了?我记得日本人来的时候我的爷爷和我说,我的太婆做了个棺材放到屋子里面,我爷爷就悄悄的将那些枪炮装入棺木不让日本人看到。也是幸运,日本人并没有打开棺材查看,所以最后才没有将东西拿走。
以前我们天主教徒是不可以和其他不同教的人结婚的,因为要等着神父进行分配。所以我之后就和神父说了:其他村的人虽然嫁入我们这条村子的时候并不是天主教,但是可以叫她们去接受天主教的领洗或者学圣经之后入教,这样不就是可以嫁进来了吗。
如果要我们这条村子要嫁女儿的话,男方家那边就要舞麒麟、然后抬轿子来我们这条村子。但是如果其他村子的女人嫁入(娶媳妇)我们这边,那我们盐田梓村就要舞麒麟、抬轿子、吹唢呐以及有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子举着红色旗子去女方家那边迎接。 说到吹唢呐、抬花轿这些主要是请外边的人来做,其余的那些(例如舞麒麟、抬大旗)就是自己村的人去做。
一般一日吃三餐。比如说男方家明天娶媳妇,那今晚就要杀猪了。那第二天早上就会有一餐,吃的东西会简单点:有粉丝呀、粥呀这些,然后还会加入一些猪杂(来自前一晚杀的猪身上)。中午因为是正餐,所以就会丰富一点。晚上也一样,因为晚上有与新娘互动的游戏环节,所以等游戏玩完之后,就又要吃宵夜了,虽然大部分都是亲朋好友之间喝酒。接着到了第三天早上,因为还有些亲家没离开村子,所以要煮多一餐给他/她们吃。想起之前办酒席真的是好热闹的,因为好多人来,很好玩的。